拉扎罗远离故乡的创作

12月29日是意大利女导演阿莉切·罗尔瓦赫尔Alice Rohrwacher的38岁生日。

在《幸福的拉扎罗》纽约电影节的首映前,记者采访到阿莉切·罗切瓦赫尔,就她对具有割裂感的意大利文化的看法进行提问,以及她为何选择当下的时机创作这部电影。

阿莉切·罗切瓦赫尔是当代意大利杰出导演的代表。在她的前两部长片《圣体》和《奇迹》中,她的故乡是传奇的历史阻碍现代化进程的国度。《幸福的拉扎罗》在2018年戛纳电影节中获得最佳编剧奖,电影通过时间跳跃的魔幻现实主义叙事,更深入且直观地阐述了意大利人古老与现代共存的痛苦精神状态。电影野心十足的议题重点通过同名主角进行表现,在烟草佃农剥削和当代城市绝望的双重背景下,新人阿德里亚诺·塔尔迪奥洛优雅的表演使主角拉扎罗具有十足的超现实感。

问:你是2016年纽约电影节的“驻留影人”,在此期间你创作了这部电影的剧本。在电影中能看到纽约电影节的痕迹吗?

阿莉切·罗切瓦赫尔:我确实在纽约完成了创作。我认为创作时远离故事发生的世界极为重要,因为这样我才能看得更清楚。对主题和人物我做了很多研究,包括侯爵夫人和农民们,但仍无法将其看作一个整体。而我在遥远的此地找到了想要的视角,因为当一个人从远处遥望,就会有一点像拉扎罗,会更敏锐,获得更大的视野。在此久居的机会使我得以创作这部电影。

阿莉切·罗切瓦赫尔1981年出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毕业于都灵大学古典文学专业,从事过戏剧写作,一开始担任过纪录片的编辑,并在接触电影制作之前是一名音乐人,。她的第一部电影《圣体》Corpo Celeste于2011年在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首映,随后被选入圣丹斯,纽约,伦敦,里约和东京电影节,然后在美国,英国和法国上映。第二部电影《奇迹》在2014年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评审团大奖,并获得了慕尼黑电影节最佳电影奖,以及2014年阿布扎比电影节的黑珍珠奖。图为阿莉切·罗切瓦赫尔获得第71届戛纳电影节 (2018) 主竞赛单元 最佳编剧奖。

剧本的创作过程包括我长期以来的研究和调查,我从很年轻时就着手进行,故事的主干基于真实事件,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此投入颇多。不过说到实际的写作,是的,全部在纽约完成。

在深入了解这部电影之前,我想问一下电影的名字(电影英译名直译为“像拉扎罗一样幸福”),它恰好是意大利文中的一个惯用语吗?

是的。意大利语里有一点不同,并不是“像拉扎罗般幸福”,而是“幸福的拉扎罗”。用来形容一个穷困无比的人,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比如当你看到一个流浪汉,他却快乐地唱着歌,你会形容他说“哦看呐,真是个幸福的拉扎罗”。

在你的电影中,总是有一种旧与新的张力:《圣体》中的古老天主教传统,《奇迹》中意大利农业与现实的电视文化的对话,《拉扎罗》中字面意义上的时间旅行。你认为你以后的作品中也会一直探索意大利的两面吗?

我在意大利长大,这个国度一直以来是过去与现在同时存在的。比如,天然气站旁可能正好有一条罗马时期的排水渠。它们就是相依相连的,现代的标志与许多不同历史时期的标志字面意义上十分“接近”。现世万物与时间的关系从来不是线性的,我的凝视在这样的环境中随着成长逐渐构建起来。当代被很多不同的时间层次填满,人们需要在当下的时空寻找自己的位置。这便是我的凝视如何形成。我必须在与时间相关的拥塞中找到自己的空间,我需要找到我自己的定位。

你的主角往往能沟通两个完全不同甚至决然对立的世界,是什么使你塑造这样的人物?

我认为在当下的历史时刻,世界范围内高墙渐筑的倾向愈演愈烈,对我来说,站在边界上回瞰这片土地的态度在政治上是尤为重要的。我们的视线应当集中在边界,这样才能看出分隔和分裂是多么可笑,也是这样才能认清表面上看起来再割裂的事物不过是从属于同一整体的部分。所以这么说没错,我的主角是处在事物临界的人。我认为他们有时甚至是走钢索者,左边是传统,而右边是对神秘与未知的空间的探索。有这样的主角,我们才能通过如此特殊的视角看待事物。

在本作中,你给予违悖公平、违反法律的佃农制度严厉的审视。但正如你的其他作品,政治更像是普通的背景,而不是你振声高呼的机会。你怎样保证作品可以明确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又不过于明显地强调呢?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讨论过去的问题,讨论已经过去、但尚未解决的问题。我回望过去的方式决不是怀旧的,也不是一种咏叹的态度。过去不应指因逝去而被我们怀念的事物,而是过去产生却未被解决的问题。世界变化太快,我感到时不我待,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等等再说的东西。现在就是创作电影的最佳时机。

没错,人们移民是为了从巨大的欺骗中逃离。有人要为这场欺骗负责,他们使人民的生活丑陋难堪,他们不解决问题却欺骗人民,实际上是,迷惑人民。以上的内涵在表达时可能会引起过度修辞或庸俗化,那么我们可以试着从中跳出来。借助孩子般凝视,一种漫不经心的、无忧无虑的凝视,我们得以不落入表达的陷阱。所有的悲剧都有荒唐可笑的部分或内核,但这取决于人们看待问题的视角。

拉扎罗温顺的天性与安静的技艺打动人心。你怎样塑造出这种性格,并且不会使观众感到主角是消极的壁花少年?

我认为主演的力量很重要,阿德里亚诺绝不去评判人物,绝不会认为主角是愚蠢的。他将拉扎罗视作一扇窗,而非一堵墙,一种看待事物的方式,即一种新的凝视。在电影过去部分的故事里,拉扎罗是被剥削的角色,有一种与神迹无关的圣洁感。而在现在的部分,他的被剥削者身份的消释却可能使我们惊慌恐惧。怎样化解这种心态?观众能够接受是因为故事是类似寓言或童话的,好人和坏人之间有明确的区别,没有暧昧的中间地带。而说到主角拉扎罗,演员做到了决不评判人物,因此得以表现出自然真实的状态。

很多时候有人会告诉你:“你必须了解人物的全部!”比如你的人物早上喝咖啡还是橙汁,如果“全部”是这种意思,那么实际上,我们对拉扎罗一无所知。他是个谜。对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也是一样。在电影中,拉扎罗有句台词,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真的。我并不能知道所有的事,也没有任何全知的更高级的存在。我们说他是从一颗卷心菜下被找到的,这是他想要的方式,我们尊重了他的意愿。

你怎样指导非专业演员?在你的想法中仍然有需要明确表现出的点,同时你也希望演员成为人物而不是表演的状态,以此得到一些微妙的东西。

我们创造了专业与非专业的演员一起工作的混合世界。他们是彼此灵感的来源。在这个中点的世界,双方都需要从工作环境中学习,也应从对方身上学习。

《幸福的拉扎罗》还在剧本创作阶段时,NYFF54电影制片人阿莉切·罗切瓦赫尔与电影协会节目总监Dennis Lim坐下来讨论她在第54届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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